筆者關(guān)于閱讀提示:1、“拳論”與“拳譜”的區(qū)別:2、“李亦畬太極拳跋”是否李亦畬所作;3、有關(guān)書譜、文章名稱:“老三本”、“自藏本”、“郝和本”、“啟軒本”、“移錄本”、“王宗岳太極拳譜”、(簡稱“王譜”)、“李亦畬跋文”(簡稱“李跋”)、李亦畬《太極拳小序》(簡稱“李序”)、《山右王宗岳太極拳論》(簡稱“王論”)。
“王譜”應(yīng)為一部論述太極拳技藝的拳譜,然而從學(xué)術(shù)角度而言,我們對它的認(rèn)識流于表象,十分膚淺。盡管太極拳傳人常常將“王譜”掛在嘴邊,寫在筆端,但它的真跡,具體包括那些內(nèi)容,始終是一個謎,因?yàn)樽怨胖两襁€沒有確切記載。下面,依據(jù)史料,做梳理考證。
“王宗岳”與“太極拳”相聯(lián)系,最早見于李亦畬(1833—1892)1881年整理手書的三本拳譜,史稱“老三本”(即“自藏本”、“啟軒本”、“郝和本”)。其中收錄一文,名《王論》,李亦畬在《太極拳小序》中也寫道:
“太極拳不知始自何人,其精微巧妙.王宗岳論詳且盡矣……予自咸豐癸丑,時年二十余,始從母舅(武禹襄)學(xué)習(xí)此技,口授指示,不遺余力。奈予質(zhì)最魯.廿余年來,僅得皮毛。竅意其中更有精巧.茲謹(jǐn)以所得筆之于后,名日五字訣,以識不忘所學(xué)云。光緒辛巳中秋念六日亦畬氏謹(jǐn)識”.
由此可知,王宗岳第一次出現(xiàn)是以一篇拳論而為人所知的。那么,“王譜”在何時出現(xiàn)呢?最早出自一篇“李跋”。全文如下:
“此譜(“王譜”)得于舞陽鹽店,兼積諸家之論.并參鄙見,有者甚屬寥寥。間有一二者.亦非全本。自宜重而珍之,切勿輕以予人。非私也,知音者少,可予者.其人更不多也,慎之慎之!光緒辛巳中秋廿三日亦畬氏書”
首先說明,“李跋”未見于“老三本”中,我曾作過調(diào)查分析?!昂潞捅尽奔蠢钜喈屬浻诤潞?字為真1849—1920)之譜,后由郝少如(1908—1983郝為真之孫)于二十世紀(jì)六十年代公示,影印登載于顧留馨(1908—1990)編著《太極拳術(shù)》第371—379頁。其后,郝少如著《武式太極拳》,永年縣人民政府編《永年太極拳志》等著述中均有刊發(fā),但都無“李跋”。“自藏本”為李亦畬先生自存,現(xiàn)由其曾孫李旭藩保管,我委托鐘振山(當(dāng)代武式太極拳家)求證,李旭藩說:
“沒有‘李跋’。其實(shí),‘自藏本’所有篇幅在姚繼祖(1917—1998)著《武式太極拳全書》中已全部轉(zhuǎn)載,不妨查閱?!?br />
“啟軒本”為李亦畬贈于胞弟啟軒之譜,傳其孫李福蔭(1892—1943)后于民國年間遺失。幸好根據(jù)此本重新編印的《永年李氏廉讓堂太極拳譜》(1935年與山西太原油印散發(fā))有存。其內(nèi)容較“郝和本”、“自藏本”有增益,但也無“李跋”。也就是說,李亦畬筆錄的資料中沒有自己寫的跋文,只有一篇“李序”。那么“李跋”出現(xiàn)在什么地方呢?徐震(1898—1967)著《太極拳考信錄》這樣寫道:
“移錄本較寫本(指郝和本)多四篇即十三刀、十三槍、太極拳白話歌、李亦畬跋四篇。此四篇唯李亦畬廉讓堂本亦無之,余三篇廉讓堂本中皆有,只十三槍標(biāo)題為十三桿……”
徐震所言“移錄本”,據(jù)稱是郝硯耕(1904-1947)整理的一本太極拳譜,后轉(zhuǎn)于其兄、徐氏之師郝月如(1877~1935),現(xiàn)不知去向。我認(rèn)為“李跋”雖冠以“亦畬氏書”,但疑點(diǎn)重重,似為后人所撰而假托于李公。原因有八:
一、所謂“跋”一般寫在書籍、文章、金石拓片等后面的短文,內(nèi)容大多屬于評介、鑒定、考釋之類?!袄畎稀蔽词珍浻凇袄先尽敝?,可見它不是與“李序”相呼應(yīng)之作。從內(nèi)容上看也的確如此,因?yàn)閮晌年愂龅牟皇且换厥?。從時間上看,“李序”寫于“光緒辛巳中秋念六日”,“李跋”作于“光緒辛巳廿三日”?!袄畎稀痹缬凇袄钚颉?,可見此“跋”不對彼“序”。
二、上文已介紹,“老三本”中沒有此跋,卻出現(xiàn)于半個世紀(jì)后他人撰錄的拳譜中,且寫作時間又在“李序”之前,令人費(fèi)解,不免生疑。
三、“李跋”、“李序”相比較,文風(fēng)、寫作手法迥然有異?!袄钚颉睂懙闷綄?shí),“李跋”故作奇辭,很難相信出自一人手筆。
四、“李序”一篇《王論》,在“李跋”中變成一套“王譜”,變得突兀,自相矛盾。
五、“李跋”突出“諸家之論”,舍此,便是“參鄙見”(李亦畬拳論),避而不談武禹襄及論述,這能是武公的外甥李亦畬所為嗎?
六、“李跋”既稱“此譜……兼積諸家之論”,是“全本”,可見內(nèi)容相當(dāng)豐富,絕非一二篇拳論,一二家之談。那么,除了我們知道的一篇《王論》,其它“諸家之論”講的是什么,到哪兒去了呢?
七、“有者甚屬寥寥”,意為很少,寥寥無幾,但非孤本,非一人專有。那么其它本在那兒,就算非“全本”之殘缺“王譜”,也總該有個去向吧。
八、“李跋”既然寫“此譜……自宜重而珍之,”那么,如此珍貴的“全本”“王譜”,為何只在跋文中匆匆寫過一筆,便神龍見首不見尾,忽然從人間蒸發(fā)了呢?
綜上所述,可以得出結(jié)論.“李跋”的作者另有他人,當(dāng)為后輩捉筆之作,而所謂的“王譜”也是在后人筆下“誕生”的。因此,我主張用科學(xué)、求是態(tài)度去繼承前人留下的寶貴財(cái)富,對于一些沒有根據(jù)、人云亦云的故事,傳奇,演義要認(rèn)真取舍,去偽存真,剔除糟粕,留下精華。